[昊磊] 庸俗小说 07
勿上升。
BGM: 如梦初醒-彭羚
事后吴磊也确实没去找过刘昊然，算是明面上听了张一山的劝。即便有活动邀请也从来不一起出席，他这几个月补拍了几份杂志，跑了代言宣传，看起来也算忙碌。
之前没能出席电影节的那部电影过了内地的审查，终于上映了，排在暑期档，毕竟好班底好团队，吴磊也是尽心尽力付出过的，口碑和票房都不俗，这倒是难得的宽慰。
不过娱乐圈到底坏事传千里，本来他和刘昊然的那些私事只存在于自己的小圈子里，结果二人这么一明里暗里的避嫌，再加之刘昊然久不返京，此时又不知去哪儿度假了仿佛人间蒸发，“情变”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一下子冒出来“知情人”，说他俩的婚姻早就名不副实了，之所以还凑在一块也只是为名为利而已，振振有词就仿佛真明白似的。
吴磊刷到这种新闻都气笑了，他们之间的事儿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旁观者看得倒是清楚，恩怨情仇列下来比他看过的剧本还狗血。
这时候他已经搬回之前的家里了，自从他当初走了之后，刘昊然也没有再回来过，到处都是积灰，物业给他打电话说有个放了好久的包裹，他心里奇怪是什么东西，取回来一拆开发现是之前他留在家里的那件外套。刘昊然应该是送洗了，防尘袋上贴着干洗店的名片。
他把外套挂回衣柜里，上次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走，衣柜里依旧整整齐齐排列着自己的衣服。另半边是刘昊然的，向来叠得乱七八糟。
约好的家政还没到，吴磊躺在床上，枕头都是灰扑扑的味道，有点儿呛人，打开手机刷刷新闻，有人在阿根廷偶遇了刘昊然，说怕打扰他就没有要求合影，远远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是冬天的黄昏，刘昊然穿了件立领大衣，戴着眼镜，手里举着一台小相机不知道在拍空中的什么。
应该是拍夕阳。吴磊知道刘昊然喜欢拍照片，拍山拍水拍动物，也拍夕阳。他见过刘昊然镜头下的各地的落日，北京的上海的横店的襄阳的，等戏间隙拍的，聚焦不太好，有时候是模糊的一团橘色光晕。
他之前也拍过夕阳，在不知名某高楼的天台上，还剩一组镜头就收工，大冬天裹着羽绒服冻得鼻尖发红，眼睛被寒风吹得干涩，转着圈对镜头说：“夕阳！”然后夕阳就出现了。他录了一个视频发微博，然后又蹲在天台边上找角度拍了张最好看的鸭蛋黄，把工作人员吓出一身冷汗，把他拽回中间嗔怪他你不要命啦。
他当时笑嘻嘻地说哎姐没事的。然后低头把照片发给刘昊然，太冷了手都按不住屏幕，传过去了才发现没点原图，又慌里慌张地撤回重发。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估计刚睡了午觉，说话迷迷糊糊，语音甚至空白了一会儿才传出声音：“好高啊。”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挤进新的一条语音：“这地儿我认识啊，是不是下面过条马路就是前几年咱俩去的那个LV展览。”吴磊还没回复，那边又在说：“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坐地铁到过这附近，十号线吧想不起来了，站名我觉得还挺好听的，金台夕照。”
吴磊搬回来这事儿刘昊然并不知情，他也没有特意告知。两人的对话框已经被推到了列表最底下。放在桌上签好的协议书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律师问他进度，他含糊地推辞说过几天吧。
自从他俩婚姻负面新闻出了之后，娱记就不肯善罢甘休，因为吴磊过得深居简出，刘昊然又在国外，找不到他们本人，就致电各自的工作室问情况，言语下套，一句话七拐八弯全是文字陷阱。不知道两家工作室私下谈了什么，是吴磊那边先发了辟谣，感情很好谢谢大家关心。
这种公式化的声明在圈里根本没什么说服力，由于之前的偶遇图导致刘昊然行程暴露，紧接着又有人扒出了徐重圆在差不多的时间也去了阿根廷，是私人旅行，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降落。再结合之前情变传闻，简直是确凿之证。记者去求证徐重圆那边的工作人员，对方回应说她是去参加好友婚礼，其余一概不知。
新闻出来的时候其实都觉得不可信，毕竟这两人刚合作了一部电影，男女主设定，只怕是片方炒作。但有人说实际上是女追男，也有人说他俩早就暗通款曲。
吴磊从冰箱里清出了一堆过期的饮料和代餐粉，冷冻层放了两袋小汤圆，水果馅儿的，看看还没过保质期，就趁着中午煮了小半袋。
煮的时间有点儿长了，汤圆软烂，有几颗漏了馅，汤喝起来有点黏糯，还有奇怪的混合水果味。
刘昊然是正儿八经的北方人，平常除了要过正月的节日，基本不吃汤圆。刚认识的第一年冬至，他俩就汤圆和饺子小小的争论了半天，最后双方妥协，把汤圆和饺子煮在一个锅里，谁也没吃亏。
饺子是刘昊然的妈妈包的，冬至前一天来北京看他，吴磊约他出去玩都约不动，问了老半天才知道刘昊然被他妈妈押着在家里擀饺子皮儿，吴磊笑得前仰后合，手机没拿稳掉地上顺着大理石地面滑了一段，所幸没摔坏，吴磊跑过去捡发现通话还在继续。
“吓死我了。”刘昊然在电话那边惊魂未定，“我还以为你摔了，走路别玩手机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吴磊吐了吐舌头，囫囵答应着，又擦了一下手机屏幕。
刘昊然那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道在做什么，手机好像放在桌子上，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遥远，“我擀皮儿呢先不聊了，满手的面。”
吴磊听了又想笑，恨不得现在就跑刘昊然家里看他穿着围裙满手面粉勤勤恳恳和面擀皮的家庭煮夫样儿，但防止对方恼羞成怒只好老实地应下。
掐断通话前，刘昊然在那边哎了一声，嘱咐：“明天要是没事儿，来我家吃饺子啊。”
“我吃汤圆的。”吴磊瞪了眼睛装作凶神恶煞的迅速回答，紧接着想起自己什么表情对方也看不着，就又在语气上强调，“我吃汤圆的！”
刘昊然沉默了一下，通话里椅子拖在地面上刺耳的吱呀声，只听刘昊然小声问身边的人：“妈，汤圆能包饺子皮里吗？”
“喂！”吴磊连忙喊了一声，试图终止刘昊然的可怕想法。
刘昊然在那边把椅子拖回来，笑得开心：“逗你的，我晚上去给你买汤圆，明天来吃。”
汤圆冷了就不是特别好吃了。煮得过分糯腻，滑到胃里有种消不掉的粘附感。吴磊把汤喝了，剩下的汤圆软嘟嘟地挤在碗底。虽然家里备着，但刘昊然依旧不怎么吃这些，两袋都是没开封的，能吃三四天，但馅儿有点太甜了，吴磊实在吃不下，就又塞回了冰箱里。
在家里时间长了也有点百无聊赖，电视旁的柜子里有三层都是各种游戏，吴磊一个个拿出来看，试玩了一下，存档卡在刘昊然没过去的那关，他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通关的诀窍。他俩对游戏事业有着超乎常人的热忱与专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卡关半个月也坚持不看攻略，等终于过了关整个人都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吴磊习惯性地拍下来就想发给刘昊然，向他炫耀一下自己通关了。打开微信翻了半天都翻不到对话框时才意识到不能这么做。这么想着，有些颓然，看着屏幕上花里胡哨的victory也觉得了无乐趣。
他和刘昊然走到这一步，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他从来没质疑过刘昊然对他的感情真伪，问题向来都是出在自己身上。刘昊然对他什么都藏不住，以前的时候每次看向他眼睛里就也只有他，甚至到后来也是这样，根本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并且为吴磊主动应下的每一件小事而感到高兴。
刘昊然小心翼翼的，踩着钢索走在半空中，生怕一不留意这段关系就这么碎了。然而如此珍视的、充满期冀、仔细照料那么多年的东西，就这么被吴磊夺过来，砸在地上，只剩碎渣。
然后刘昊然生气了，失望了，发现不是只要付出即使是单向的也不会换来辜负，他不想再坚持了。
然而碎渣还在地上。
刘昊然很久之前跟他说过，人总要往前走。
可笑的是时至今日吴磊才突然明白，他自以为这几年他一直在往前走，走的比所有人都要快，甚至比刘昊然还要好，实际上是有人拉着他的。那个人走了，才发现自己根本辨不清方向。
吴磊接了个新戏是十月中旬开机，久违的古装剧，拍摄周期拉得很长，自己又是大男主，注定常驻横店。如果剧组赶进度不放假，大概过年也回不来。
这几年过年的时候都是轮流着上彼此家吃饭，一是为了给家长营造一种过得很好的假象，二是为了能拍张团圆照发到微博上。年年都这样，两人为此心照不宣地都留出了年夜饭的空档。但今年看起来要失约了。
吴磊有点遗憾，他挺喜欢刘昊然的家人。过年的时候跟刘昊然回家，进门就能吃上一碗烩面。每次吴磊那碗都能铺满煮好的牛肉片。
刘昊然对他妈妈的偏心十分无奈：“别给他再盛肉了，都要上火了。”吴磊搡了搡他，接过碗道谢，用筷子先夹了肉片嚼在嘴里，透香筋道，兴高采烈地去卫生间洗手。回来的时候发现碗里又多了肉片，垒起一座小山，纳闷地向身边看去，刘昊然正端着碗喝汤，察觉到目光往一旁侧了侧挡住。
于是吴磊就知道那多出来的肉又是来自谁了。
吴磊骨架精巧，如果不锻炼或者有意减肥，瘦下来的样子看起来挺招人心疼。刘昊然妈妈每次给刘昊然打电话都会说我看电视上磊磊也太瘦了，让他多吃点儿。
然而那时候刘昊然已经不怎么见到吴磊了，他俩能坐下来吃饭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但现在，吴磊开始特别特别怀念以前的生活。从每一个活动相遇，到悄悄拉手，还有相约打的游戏，吃的饭馆，酒店房卡暗度陈仓到彼此口袋里，大羽绒服牢牢包裹住两个人，洗完澡湿漉漉的亲吻，存在于手机上的夕阳。他们一起经历的每一个时光。
习惯是最难改变的。吴磊有种骤然被抽空的空落感，他意识到和刘昊然的分开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以前理所当然的生活仿佛就是因为笃定刘昊然永远会存在，一直都会等他，现在同以往都会给予最大的容纳。
然而现在才发现，刘昊然从来就不是吴磊的从属品，他给予的都是建立在他的爱上。吴磊把这唯一的摔碎了消耗殆尽，也就什么都没了。
吴磊后悔了，他躺在沙发上，看着暮色把洒进客厅里最后的一点光线吞噬，仅残留了一室沉压压的黑暗。他突然特别想刘昊然。
我后悔了。
他想。
他保持着一定出镜率，工作的次数不多不少，熬到十月还要去海外拍一个广告，从北京机场走。吴悦来接他，宽敞的商务车后备箱里已经装好了行李。她敲开门看见还穿着家居T恤的吴磊，连声催促他赶紧换好自己带来的搭配。
吴磊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儿肿，惺忪地挠挠头，头发炸成小鸡窝，听了话去卧室换衣服。
发型实在是有点儿惨不忍睹，吴磊也不打算再麻烦造型师在车上帮他弄好，搜寻了半天才在卧室里的小浴室找到一瓶发胶，小小的旅行分装，随意抹了抹至少让它看起来顺一些。吴磊的发丝其实挺软，但发根有些硬，所以一不留神就容易乱七八糟。
他想起刘昊然的头发，比起自己，刘昊然几乎不染发，除了角色需要也很少烫发或做造型。所以洗完吹干后很蓬松很服帖。当初吴磊第一次碰到他的头发，揉了揉，感叹一句，想我家三郎了。
刘昊然立刻后退一步，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谴责：你手在摸我，心里居然想狗。
啊，三郎。吴磊拨弄了一下头发，整理身上的衣服。
他很喜欢三郎，好久没见了。
吴悦在门口犹豫半晌，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斟酌着问：“磊磊，你搬回来……”
“姐，”吴磊把余话拦了下来，“我有点想去找刘昊然。”
外面沉默了。过了一段时间，才传来吴悦的声音，无奈又像是劝说：“不太合适吧。”
我知道。吴磊想，心里像是吃了那所谓的苦柚子，一阵涩苦。
他拉开门，调整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歪歪头：“我好了，走吧。”
去机场走了主干道，难得没有堵车，一路顺利竟然还提前了将近三十五分钟。吴磊看了看航班提醒发现时间还很充裕，就跟着工作人员找了个比较空旷的休息椅坐着等。
粉丝围着他拍照，有个女孩子轻声问：“磊磊，刘昊然……”声音在快门声里有些突兀。吴磊听到后抬起头反射性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没问完，身边的人就戳了戳她，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吴磊笑了笑，说没事的。打开手机刷新闻，为了防止被高清相机拍到屏幕，亮度调得比较低，且手也掩了一半。刘昊然在国外呆了两个多月，据传是因为要补拍镜头，吴磊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戏。Instagram上时不时更新一两张照片。
业内有流言称刘昊然被一个大导挑中，下半年待拍剧的钻石饼估计要被他吞下了。近几年刘昊然接的戏少而精，符合一贯的作风，口碑也是极其不错，算是这一年龄段演员中的稀羽，能谈下这个剧是理所应当。
候机厅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登机通知。
他曾经和刘昊然在机场有过很多次“恰巧”，他恰巧起飞，刘昊然恰巧落地。想两个奔向不同方向的直线，在某一点奇妙的会合，然后再次不管不顾的分道扬镳。
有时候时间还早，或者行程比较私密，没有太多人跟着的时候，他俩就心照不宣的约好一个卫生间，隔板敲三下被拉开扯进去。有时飞机上提供糖果，小小的牛奶硬糖。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尝到了糖的味道。
到底顾虑比较多，之前关系尚好时就不曾一起走过机场，后来有了婚姻关系后更难凑到一起，除非有要求——毕竟伴侣从来不一起赶飞机听起来特别不合理。
上了飞机后吴悦一脸忧心忡忡，拉下口罩看起来就想跟他谈心。她弟弟各方面都有自己的主张，太小就在行业里导致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唯独感情这一部分，准确来说，唯独牵扯到刘昊然的事情，就偏偏困难的不得了，一路往死胡同里钻。
她知道刘昊然也是如此。她当了吴磊好几年的助理，跟着走了大大小小的行程，和刘昊然之间的恩恩怨怨自然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俩之间分明是有相同的感情在的，能结成婚姻关系看起来也算好事成双，但没想到直接缠成死结。
现在吴磊好不容易把结解开了，却是通过直接剪断的方式。
吴悦长叹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他说起。吴磊眨巴着眼睛等她开口，等了半天等不着一句话，自己拉过小毛毯睡了觉。
他的广告拍摄周期不长，三天就搞定了，第四天吃了个早饭就去赶飞机，直飞上海去见剧组。一路混混沌沌，时差都没倒过来，国内时间还在白天，在飞机上折腾半天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看机舱里闪烁的小光点，导致下飞机时状态特别憔悴。
和剧组约的时间是下午，他在车上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又喝了一杯黑咖啡消肿，眯了半小时，才让自己看起来有了点儿精神。多年养成的职业素养使他在非工作状态能迅速入眠，醒来时必须精神饱满，即使绷着神经导致头有点疼。
导演是老相识，在吴磊还小的时候就合作过，简单聊了聊工作安排和角色剧情之后就开始叙旧。
一聊就聊到了大半夜，吴磊困得不行，连连打瞌睡，导演一看笑着让他直接回去休息，明天是夜戏，白天好好休息。
-TBC
算是一个过渡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