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昊磊] 庸俗小说 17

勿上升。

BGM: 骚灵情歌-张敬轩

 

  

   

   

   

   

   

说是不想接戏了,要在家好好休息,但有时候还是身不由己。

北京春脖子短,打了个响指的功夫就已经入夏了。刘昊然拍的那部电影定了档,八月初就上映。

按原计划本来是放在年末的,然而奈何题材比较讨上边的喜欢,无论审查还是排片一路绿灯,一下子提前几个月,不少小制作电影自知打不过,纷纷主动调档,及时止损。本来下半年就没几部大片子,这一不按套路出牌,几乎要把整个下半年市场都给打乱了。

点映在行程表上到处开花,刘昊然是主演,就算不跟全程至少也得驻百分之八十的场。

走的那天吴磊送他,生了一路闷气。一想未来两个月徐重圆和刘昊然的合照和营销又得满屏飞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不能说什么,那女主演正在作为常驻录一档旅行综艺,他俩真正能见面的机会也就不足五场。

车子停在机场外,距离起飞还有很宽裕的一段时间,刘昊然不急着下车。身边人什么情绪他心里明镜似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看着挡风玻璃外拉着行李箱行迹匆匆的人群。

吴磊也不催,车上的唱片放到钢琴曲,是刘昊然曾经在视频里弹过的《A小调圆舞曲2》,刚好到八度大跳的段落。这是他拿手曲子,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模拟着跟弹。

“……我觉得。”吴磊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但只说了三个字就没了下文。

刘昊然伸手音乐关小,语气像他的神情一样笑眯眯:“你觉得?”

“……”吴磊看到他的表情真是一秒都不想多说话,越发觉得自己心眼多小似的,深吸一口气,回了个标准敷衍媒体用的假笑,“祝你电影票房大卖,都几点了赶紧下车吧,待会儿赶不上飞机又在机场哭。”

“我在机场哭?”刘昊然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想了想转而笑了,“别把我外甥女的行为往我身上套行不行。”

  

  

   

   

   

一个月前他俩回了趟河南,正好刘昊然的姐姐一家也在。小外甥女已经快九岁了,长得白白嫩嫩,都说外甥女随舅舅,看这模样倒真的和刘昊然小时候颇为相似。吴磊是见过刘昊然童年照片的,但没怎么见过小外甥女。刚进门就听里屋一声脆生生的“舅舅”把他俩的心都给喊化了,吴磊掂量半天觉得这见面红包包的不够厚,想着要不要直接送张卡过去。

“庸俗。”刘昊然点评他的想法,“太庸俗了。”

当着爸妈的面吴磊忍住了踹他一脚的心思,只能趁弯腰放礼物的机会悄悄说:“那怎么办,我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喜欢什么,总不能给她买糖吧,牙会坏的。”

“听起来你有经验啊。”刘昊然很惊奇。

“我小时候在剧组,”刘妈妈给他俩找了拖鞋,吴磊笑着谢过,才接着小声对刘昊然说:“好多人给我糖吃,后来牙坏了一颗,特别疼,疼得睡不着觉。”

进了里屋见到外甥女,吴磊愣了,在她和刘昊然身上来回打量,笑容没减半分,嘴里倒是一直啧啧啧感叹。小姑娘也是内双,睁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和刘昊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像吧?”姐姐在旁边剥橘子,边剥边笑,攒了一小盒子橘子皮,打算晒晒泡水喝,“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了,就鼻子嘴巴不太像,随她爸。”

他俩在家住了四天,刘昊然有个品牌活动得赶回北京,姐姐要带外甥女去北京玩,不过航班不是一趟。吴磊那天没什么事,想着正好接她俩晚上一块吃个饭,而且落地时间就相差四十多分钟,就坐在来接他的车里等着了。

没成想还没过一会儿姐姐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让他别等了,估计明天才走。吴磊诧异,问清缘由才知道是路上堵车错过航班,到机场的时候飞机刚好起飞,背景音里小外甥女哭声震天动地,吴磊连忙让姐姐把电话递过去安慰了好一会儿。

   

   

   

   

   

现在提起这个他俩还是忍不住笑,笑小姑娘梨花一枝春带雨,笑小姑娘哭起来的时候鼻子皱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眼皮肿得老高,好像刘昊然啊。

好像啊。

吴磊打开车窗通风,点了根烟,笑声没收住,被尼古丁呛了一口,咳嗽了几下。

“你是不是挺喜欢小孩儿的。”

咬着烟蒂,说话含含糊糊。

“还行吧。”刘昊然想了想,说。

吴磊瞟他一眼,“少装,你就是喜欢。”说罢把烟拿下来塞刘昊然嘴里,“可惜我们俩这么优秀的基因,全废在这一代了。”

“喜欢和想要是不一样的,祖宗。”刘昊然叹了口气,烟灰磕在空了的矿泉水瓶里,手指伸进吴磊发间使劲揉了揉,有些无奈,“这几年就你一个小孩儿都快把我累死了,还再来一个?饶了我吧。”

吴磊对小孩子没什么多大的喜爱或厌恶,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自己年龄最小的工作环境里,因此也觉得可有可无。他只是怕刘昊然会有遗憾。

现在看来,一切多虑。

“我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六了,”吴磊被踩了尾巴,瞪着刘昊然,“你才小孩子。”

“小孩子才会拿年龄说事儿。”刘昊然笑了,收回手时顺便捏了捏脖颈,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开工顺利,我先撤了。”

吴磊点点头没说话,直到刘昊然戴了帽子和口罩,关上车门,才小声地说了句:“拜拜。”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他看着刘昊然的背影,对方走了不远,突然折了回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俯下身敲了敲车窗。

吴磊愣了一下,连忙降车窗,手忙脚乱地差点儿按错了键。

“舍不得啊?”刘昊然故意一般,拉着语调,字里句间都黏成了融化的糖水,他口罩没摘,声音闷在里面,半张脸被遮住了,只有弯着的眼睛能看出他在笑。

吴磊差点儿下意识地反呛说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话还没出口就想起此去一别又是几个月,便也就无所顾虑,直截坦荡地说:“舍不得。”

能听到这么直白的回答,刘昊然倒有些惊讶。他扒着车窗沿,想了想,说:“打个商量,你告诉我最近瞒着我干什么了,我就亲你一口,行不行?”

话音刚落,吴磊就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刘昊然怎么察觉到的,但还是强装平静。然而到底心里紧张,说话声音有些没底气,支支吾吾道:“……我、我哪有瞒你。”扭过头去盯着方向盘上的车标,嘟囔着,“爱亲不亲。”

他不说,刘昊然也不追问,看了一眼手表,助理应该已经在等他了。于是伸手戳戳吴磊的脸,趁对方瞪大眼睛转过来看向他的时候,迅速拉下口罩,偷了一个吻。一个还觉得不够,就又亲了一口,响亮的一声。

“回神了回神了。”刘昊然打了个响指,毕竟私人行程,早上出门懒得刮胡子,一夜冒出的小青茬扎的吴磊有一点点疼。他重新戴好口罩,低声说:“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问了。但是……我不太喜欢你总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会很没有安全感。

“不会的。”吴磊一听心就软了,酸酸胀胀的,有些难过,他连忙回答,摸了摸刘昊然搭在车窗沿上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他轻轻碰了一下,没什么花纹的指环,样式简约,他俩曾经赶时间,甚至没有自己去买,还是让助理带回来的,全程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

“你会知道的。”他说。

   

   

   

   

    

晚上吴磊也要赶飞机去拍戏,闲着也是闲着,接了部剧,班底不错,又是都市轻喜剧,受众比较广泛,他那角色也讨喜。剧组大手笔地直接扣下了他三到四个月的档期。吴磊一开始没想到周期那么久,看到档期安排的时候几乎瞬间就后悔了,拐着弯地问团队现在拒绝还来不来得及。团队那边还没给回复,刘昊然看了剧本倒是还挺喜欢,说是和那班底合作过,有十年磨一剑的好口碑,而且故事挺好的,劝吴磊别改了趁早接了吧。

这么一劝吴磊开始举棋不定,纠结了一个来小时又给团队打了电话,四个月就四个月吧,拍。

“都说吹什么枕边风,”吴磊挂断电话,看着从浴室出来的刘昊然,“我今天可算是信了。”

“怎么?”刘昊然拿着毛巾擦头发,水珠溅的到处都是,坐在床上,软软的床垫随着他动作陷了陷,混着沐浴露香气的水滴从发梢被毛巾甩到身边人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他挑了下眉毛,“明天不早朝了?”

“那戏……就是你喜欢的那部,我接了。”吴磊抱着枕头,脸从后面露出小半张,眼睛眨着,“六月份就开机。”

刘昊然坐在床边看他,过了会儿伸手过去把枕头抽走,摆回床上。

“不高兴?”

“……也说不上来。”吴磊心情很复杂,轻喜剧烂大街,能拍好的少,能拍出精品的更是凤毛麟角。这种好本子,如果放在以前他能接到,而且能被这种剧组点名道姓地要,绝对值得他高兴好长时间,可现在,他好不容易和刘昊然慢慢尝试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刚尝到了甜,就又要离别苦,任谁也舍不得。

更何况,刘昊然厌食症还是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完全痊愈。

“哪有我这种的,吹个枕边风,让你出去搞事业。”刘昊然说着,咋舌,“好感人,我真是劳苦功高。”他畅想着,“放古代……别放古代了,放古装剧里,绝对是清风朗月一忠臣,死后会被追封一大堆,府上世世代代挂着御书大牌匾——彪炳千秋。”

“……我操。”吴磊目瞪口呆,是啊哪有这种人,他反正没见过,“太不要脸了。”话音刚落就又摇头感叹,“太不要脸了。”

他俩都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陷入沉默。遗憾的沉默。

“要是我们俩能合作一部戏就好了。”吴磊叹气,“都那么多年了,居然一部也没有。说出去我都不信。”

他俩刚认识那会儿,盼着合作,可惜走的路数不一样,难找到兼容的本子。后来各有前途,不想别人把他俩的合作当成噱头炒作,只能欲盖弥彰地避嫌。再后来,他俩只恨对面难重逢,更没办法了。曾经对着镜头说期待与对方合作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这么一拖,竟然拖到了现在。

说遗憾都遗憾,最好的年华未曾共同出现在同一个故事里。他们默契,戏也都好,如果搭一起绝对是很舒服的拍摄体验。尽人事知天命,他们人事已经尽了,能做的都做了,只待眷顾。

“会有机会的。”刘昊然只能这么说,“路也还长。”

   

   

   

  

   

拍都市轻喜剧的好处就是不用成天往山里面钻,片场条件优越,有咖啡馆有篮球场有吃有喝还有外卖可叫,戏份也不紧。

刘昊然听闻有这种好日子,长吁短叹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穿梭在各地酒店和影院,间或休息的空还要接车轮战式的采访,记者丢过来一个又一个陷阱问题,他小心地绕着走,一天下来都像褪了层皮。

宣传期折磨人,吴磊知道他累,拿不准他休息的时间,就也没怎么打扰他。倒是刘昊然忙完一天回到酒店,约着开了视频。

“靠。”对方的脸刚出现在屏幕上,吴磊就立刻不爽,“你是不是瘦了。”

“还行吧?”刘昊然摸了摸脸,确实瘦了一点,但看不太出来,他没敢说昨天早上跑完场,下午在酒店接了四个采访,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趁间隙咬了两三口可颂面包,他颇为心虚地抬手蹭了蹭鼻子,“可能是角度问题……手机里会失真。”

“我真是……”吴磊噌一下起了火,他一急了就很难从混乱的思维里拽出合适的词来,四川话差点冒出来。他知道这事儿怪不着刘昊然,宣传期就是这样,更何况还是这种热门片子,后期宣传必须得跟上,少一环都不行,演员都是苦中作乐,但好不容易养回来又掉了肉,看着真的心疼,他闭了闭眼睛,强行降火,“你脸上那几两肉都是我费了老大劲喂出来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刘昊然乐了:“你喂出来的?”但又不能真乐,在笑出来之前咳嗽两声掩盖。

“……家里阿姨喂出来的,好了吧。”吴磊被他把话题这么一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俩试图做饭来着,但实在手艺欠佳,即便是刘昊然也翻来覆去只会做那几道菜,平时调剂生活还行,真这么过日子,绝对能成家庭问题的导火索。于是他俩雇了个靠谱的家政阿姨帮忙做饭,签了个长期合同。阿姨人仔细,知道刘昊然胃不好,变着花样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养胃餐来食疗,倒是挺管用。

刘昊然实在困了,打了个哈欠:“明天我跑上海场,你来不来?”

“在哪儿?”

“浦东。就呆一天,后天早上去厦门。”

吴磊想了想:“去不了,我明天一天的戏。”

    

   

    

   

   

有没有戏只有自己清楚。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让司机送自己去了浦东。朋友客串了这部电影,也跟了几场宣传,手里有完整的行程单,吴磊没花什么工夫就搞到手了,还好去得早,主创还在后台,他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偷偷摸摸地坐到倒数几排,祈祷刘昊然今天不要戴隐形眼镜。

电影确实是好电影,吴磊认真看了,香港导演拍出来的戏总是有种独特韵味在的,这场用的国语版,刘昊然原声,他演了名律师,看似清白实则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推手,剧情节奏压得很好,条分缕析地揭出律师的真实面目。有很多惊险的动作戏,刘昊然没用替身,拍得实打实。

吴磊想起开澄清会,在休息室看到刘昊然,当时化妆师正在给他遮额角的青紫,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也隐约能看到几处淤血。估计就是拍这几场戏的时候弄的。

后半段有一段水落石出前的对峙,演技能否过关就很直观地体现在这种戏里。十多分钟看得人心惊胆战,吴磊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赞了声好。

片尾字幕播放完后主创上台,刘昊然穿了与片子里角色相符的修身西装,精神的不得了,站在那里像一棵松。吴磊听他拿起话筒回答问题,说自己的心得体会,谈与剧组的合作,娓娓道来落落大方。这是在公众面前的刘昊然,得体又不失独特。

从手机屏幕里看到的总和真人不一样,吴磊坐在后排,暗想这句话简直是真理。可能是他看的时间长了,刘昊然视线扫过观众席时在他那边多停留了一会儿,他连忙低了头缩回椅子里,装作普通观影观众之一。

   

   

   

   

   

他没等散场就溜去了后台刘昊然的化妆间,刚进门就看见助理小陆在里面玩手机,一抬头看见吴磊,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嘘。”吴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

小陆捂住嘴,点头以示会意,抱着手机出去,关上门前又回头提醒了一句:“磊哥,桌上那个袋子里有点的餐,等会儿让昊然哥吃了,他还没吃饭。”

吴磊应了一声,把门关上,然后折回桌子前,打开袋子一看,两菜一汤一饭,用饭盒装着,摸一摸饭盒还是热的,估计是刚送到不久。

他把饭盒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还没坐下,就听门响了。

“小陆,订的菜到……”刘昊然的声音直到抬眼看见吴磊的那一秒戛然而止。

“到了。”吴磊说。

刘昊然站在门口不动,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像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他跑了很多个城市,每次都想要是吴磊在就好了,这是他演的最满意的一部电影,总想让吴磊早点看到,仿佛学生时代赢了篮球赛希望喜欢的人也在观众席一样。

但他知道吴磊要拍戏,时间调不开,就一直没提。直到昨天才跟吴磊说自己要去上海,问他能不能来。吴磊说来不了的时候他是有点失望的,然而也接受了这一事实。

以致于现在看到吴磊才会如此惊讶。

“你不是说,”反应过来后的刘昊然迅速关上门,有些小心地问:“你不是说要拍一天戏吗?我在台上好像看见你了,但不太确定。”

吴磊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还没解释什么,就扯住他袖子把他拉过来亲上了。刘昊然下午还要接受采访,衣服不能皱,吴磊手纠结半天不知道放哪儿,最后松松地环在腰上。一吻结束后,他埋在刘昊然的肩颈间,喷了香水,有点清淡的佛手柑和琥珀木的味道。

“我的香水?”吴磊又闻了闻。

“什么你的我的。”刘昊然哭笑不得,拍拍吴磊后脑勺,“之前程泽不是送了我们两瓶一样的吗?”

程泽就是那位在颁奖礼上挨着吴磊坐,后来又给他电影宣传行程表的朋友。恩比山重。

吴磊想起来了,刚刚就是顺口一说,顺势松开刘昊然,让他坐下吃饭。

距离采访只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吴磊吃过饭了,此刻拉了把椅子坐在刘昊然旁边看他吃。

“要不是这些是我点的,”刘昊然吃饭慢条斯理,“我都会问是不是你做的。”

“为什么?”吴磊思考了一下,“太难吃了?”

刘昊然一下子笑出来,不知道是先夸吴磊今天格外有自知之明,还是安慰他其实做的也没那么难吃,有道菜是水晶虾仁,清淡口的,做的还挺好吃,刘昊然夹了一个送到吴磊嘴边,对方乖乖地吃了。

“我想着你来看我一次,没带羹汤就算了,花也没有啊。”

“想买来着,都下车了。”吴磊比划了一下,“选好一看那么大一捧,我往影院座位上一坐,手里捧束花,生怕你看不见我。”他想着那场景忍不住跟着笑,“我直接填地址送你酒店房间里了,回去就能看见。”

  

   

   

   

    

刘昊然吃得慢,小陆敲门来叫人的时候才刚放下筷子没一会儿。

下午的采访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得将近两个小时。造型师和化妆师进来忙活,见到吴磊只惊讶了一瞬。

“什么时候回剧组?”刘昊然问。

“明天。”

桌子上的包里放了房卡,刘昊然趁化妆师和造型师去整理东西的时候,把房卡拿出来递给吴磊:“估计还要很久,等不及的话就先去房间。”

吴磊接过来,薄薄的一张卡,上面写着酒店位置和房间号。

“我等你一起。”

  

  

   

   

   

等待的两个小时也没有很无聊,吴磊给自己的司机发了消息,让他先回去。对话框刚关就有电话进来,那边说吴磊的订单还有半个月的工期,问什么时候可以来拿。

吴磊短期内回不了北京,和对方商量了一下,只能拜托帮忙存放几个月,等他十月初杀青去取。

  

   

   

   

   

入夏的上海天气闷热,总觉得风里都是湿嗒嗒的水,扑在人身上惹了一身汗出来。吴磊跟着刘昊然回酒店,路上莫名其妙下起了雨,不算大,很随意的样子。

难得见面,来了就得尽兴。他俩去浴室洗完澡就滚到了床上,吴磊放得开,扯浴袍带子比谁都快。外面雨还没停,房间里也像蒸腾出了水汽。

“你看见花了吗?”吴磊勾住刘昊然的脖颈接吻。

很大一捧,中间是卡罗拉和戴安娜玫瑰,红红粉粉一大簇,为了压俗,又装点了不少素色花。放在椅子上满满当当。

落花流水,云雨来信。刘昊然掐着他的腰,把自己埋到他的身体里。冲撞间看到身下人眼尾润了,抹一把湿漉漉的。

你看见花了吗?他问。喘息让句子变得含糊破碎。

“看见了。”刘昊然吻下去,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眼睛里装满了他,“你说哪一朵?”

   

  

   

  

   

事后他俩又去洗了个澡,吴磊进浴室前从桌上拿了块水果硬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才发现是橙子味。

浴缸里水温正好,泡进去全身舒坦。

“吃了什么?”

翻腾的水声,整个浴室仿佛都填满了橙子香。

   

   

   

  

   

宣传期结束对接电影上映,观众的高期待没被辜负,众主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放假之余也舒了口气。

徐重圆就跟了四场,其中包括厦门。吴磊那天早上离开酒店前还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少跟徐重圆玩儿有的没的。

“没就是没,哪来有的没的?”刘昊然失笑,吴磊的话缺乏威胁性,因而只能算上“提示”而非“警告”,他好奇不已,“你怎么老是跟徐重圆过不去?”

吴磊摆了个虚假的笑容,懒得跟他大早上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掰扯这个问题,钻进车里,哐的一声摔上了车门。

刘昊然摸了下鼻子,实在不知道这哪来的脾气,只得嘱咐了一句司机注意安全,让吴磊回到片场给他发个消息。

车子启动了,刘昊然往旁边退了退让路,还没退几步,面前那辆车的车窗突然降下来,吴磊露出脸,对他勾了勾手。

他疑惑地走近,以为吴磊有什么话没说或者在酒店里落下了什么东西,然而还没问出口,一个袋子就扔进了自己怀里。他下意识抱住了,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点心。

“蟹壳黄。”车里的人声音有些别扭,“昨天买的,忘了拿给你。”

“……哦!”刘昊然眨了眨眼睛,点心酥香味儿已经传了出来,不多不少的份量,足够他吃。

吴磊又看了他几眼,嘴里小声说了一句:“……是甜的。”说罢没等刘昊然回答,就拍了拍驾驶座,示意可以走了。

留在停车场的那位,从袋子里拿出一枚来,咬了一口,里面是满满的枣泥。

确实是甜的。

   

  

   

   

   

事实证明吴磊的挂念实属多虑,刘昊然好歹也算是已婚人士,已婚还要炒CP实在天地不容有悖道德,更何况电影本身的质量已经不需要额外营销了。就算俩人同台中间也隔着其他人,没发乎情倒真的先止乎礼了。

电影上映后经纪人趁热给刘昊然谈了杂志封面,以便冲一下今年的KPI。好不容易脱身,刘昊然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有个老同学要结婚,婚礼在杭州举办,他去捧场,婚宴结束后就顺便一路去了上海探班吴磊的剧组。

他去的时候那部剧已经到了紧锣密鼓的收尾期,整个片场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吴磊见他来了特别高兴,然而戏份抓得紧,夜戏好几场连着拍,每天都披星戴月地回来。

“马上就杀青了,等十月初最后一场戏的板一打,我就立刻回北京给你过生日。”他洗完澡躺床上,刘昊然戴了框架镜,拿了本书在看,床头灯柔柔和和将那一处浸满了光,吴磊挪了挪,横过身子枕到刘昊然腿上,打量了一下他俩,突然笑了,“你说我这行为,像不像个昏君。”

“杀青宴不吃了?”刘昊然也跟着笑,翻了一页书,拨了拨吴磊刚吹干的垂在额前软趴趴的发丝,赞同,“那是挺昏君的。”

“不吃了。”吴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捂着脸打了个哈欠,“诸侯戏就戏了吧。”

刘昊然把书放在一旁,伸手关灯,枕在腿上的人打了个滚躺回枕头上,想着想着有些兴奋,猛拍了一下刘昊然的胳膊。

“咱俩接部古装吧,你忠臣我昏君,我给你写一个彪炳千秋的牌匾,框要用进贡的玉石,字上镶金,挂你府上,金光灿灿。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咱俩有一腿。”

同样作为专业的演员,刘昊然颇为认真地讨论剧情合理性:“我做什么了能彪炳千秋?”

吴磊愣了一下,想了几秒钟,大刀阔斧地一挥手:“我是昏君,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兴致勃勃地举例子:“就好比,啊,今天刘爱卿来上早朝了,多大的功绩啊,彪炳千秋,后世好好学学。还有,刘爱卿今天多吃了一碗饭,值得表扬,彪炳千秋!”

“……”刘昊然努力忍了,还是没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他眼睛放光的样子这么一聊能聊一晚上,但第二天还得早起拍戏,只能伸手盖住他的眼睛,睫毛在手心里扫来扫去,有些痒,“我真的谢谢了,不早了,赶紧睡吧昏君。”

“我还没说完,到时候剧组得给你家建个特别高的墙,我每天晚上都得吊威亚爬墙……”

眼看话题马上就要限制级,刘昊然立刻悬崖勒马:“那我想问问昏君,您之前瞒着我的那事儿,能说了吗?”

吴磊一怔,显然没想到刘昊然居然记到现在,他立刻住了口,把被子往脸上一蒙,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告诉你。”

刘昊然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刚想睡下,就见吴磊将脑袋钻出来,眨巴着眼睛:“明天你就回北京了,不爬个墙?”

“你明天还得早起。”刘昊然也无可奈何,他来这里好几天都顾及着这个,以致于什么都没干,就差四个大字贴他俩脑门上——清清白白。

“我起得来。”吴磊再三保证,“我明天绝对起得来。”

都兵临城下了,声名去他妈。刘昊然咬咬牙:“爬!”

   

   

   

   

   

吴磊说话算话,杀青那天确实翘了杀青宴,片场还没出,就先负荆请罪挨个道歉。导演打趣似的问他怎么急成这样,一顿饭的功夫都等不得了。

“家里有人等着呢。”吴磊笑,话说得诚恳。

导演转念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哎哟了一声,拍拍吴磊的肩膀,了然:“昊然还在放假啊?”

“对,他这人歇起来没够。”说起这个,语调无奈且温柔,“都小半年了。”

   

   

   

   

    

回北京的当天,吴磊没告诉刘昊然,下了飞机后先按约好的时间去拿了东西。

“很漂亮。”核对完信息后,店员把礼品袋递给吴磊,发自真心地称赞,还附了一句,“恭喜。”

“谢谢。”吴磊小心地把它放到包里,签了确认单。

助理没跟在身边,司机把他送到楼底下,问要不要帮忙把行李拿上去,吴磊就带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必备品,其他的东西都在工作室里,明后天有空再拿。他颠了颠确实沉,但还是婉言谢绝了司机的好意,自己提着箱子上了电梯。

家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吴磊开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直到看见客厅亮着灯才松了口气。

  

   

   

   

   

刘昊然下午去了趟公司,刚回来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响了,他手机上还开着游戏,顾不上管了直接把手机扔沙发上,跑到门口一看发现吴磊回来了。

“你怎么……”他没缓过神,本来想问你怎么回来了,但觉得这问题有点儿傻,生硬地换了个问题:“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吴磊把拉杆箱往前一推,滚轮骨碌骨碌地往前窜,直到擦到了墙才停了下来。他没在意行李怎么样,也没在意墙怎么样,先扑上去一下子挂住了刘昊然。

说到底也分开了好几个月,中间虽然也见过面,但见面终归只是见面,哪有真正到了家的那种长流水的烟火浪漫。带着行李箱打开门,看见亮着的灯,碰到刘昊然的瞬间,吴磊才有种尘埃落定的真实感。

“我没去杀青宴。”吴磊轻声说,没掩住上扬的语调,“回来给你过生日。”

刘昊然怕他摔了连忙抱住,对方整个重心往他身上压,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他托了托吴磊,拍了他的腰一下,语气带笑:“看来剧组条件确实不错,都长称了。”

吴磊没松手,在他侧颈上咬了一口以示不满,听到对方疼的闷哼一声才松开他。

“马上二十八岁了,小刘同学,”他拍了拍刘昊然肩膀,“想吃黑松露朗姆酒冰淇淋球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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