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彭朱] 劳斯莱斯

>两个短篇。

>瞎写,勿上升。

1.

  彭冠英是在夜里一点二十三分整接到朱一龙电话的。他刚刚结束了一个杂志拍摄,从摄影棚匆匆忙忙赶回去,打开家里的门时带入一室寒气。

  早出晚归的工作生活让彭冠英疲惫不堪,脸上的妆没卸干净,又吹了一路寒风,脸上紧巴巴的像皱成一团。彭冠英觉得自己如同化妆师手里的粉扑,一身脂粉气和发胶的味道。扑向沙发时还刻意地侧开了脸,以免沾到沙发上。

  所以,如果手机没有及时响起来,彭冠英可能今晚就趴在沙发上不想起来了。

  彭冠英一伸手臂,胡乱摸索着捞过桌子上不断震动和高亢唱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凑在耳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手机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然而彭冠英混沌一片的脑子已经让他反应相当迟钝了,一时竟没听出来,或者说根本没力气想那是谁。

  “哎,你还没睡呢?”对方问,他那里非常嘈杂,还有扩音器的滋滋声,彭冠英听得直皱眉,艰难从背景音中分辨出人声。

  “如果我说我刚睡就被你吵醒了,你会有一点儿愧疚感吗?”彭冠英翻了个身,斜靠在沙发上,眼睛都没睁开。

  对方笑了,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彭冠英耳中,带着更好听的音色。

  “当然不能了。”

  声音太熟悉了,彭冠英突然想起来那是谁,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突然全身放松了下来,几乎是陷入了沙发里。

  “小朱,”彭冠英先是用称呼昵称般亲昵的口吻喊了声名字,余音未落,嘴角先勾起了笑,和晚上面对镜头时那种刻意的笑不一样,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愉快,他顿了几秒,才接着说:“怎么了?”

  跟这种关系亲密的人打电话自然是没那么多顾忌,就算是彭冠英真的睡了被吵醒,也不会有多一句的怨言。

  工作太忙,相处时间太少,所以能聊天的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朱一龙那边还是很吵闹,他好像发生了什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好不容易缓过来,回到通话中,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委屈,仿佛眼泪汪汪求安慰的小孩子。

  “我腰摔伤了。”朱一龙的声音让彭冠英都能想象出他撇着嘴不开心的样子,“疼死了,靠。”

  说罢又是一声小小的痛呼,声音足够轻,只有彭冠英能听到。

  应该很严重。彭冠英像是能感同身受,切身体会朱一龙现在的痛苦,连忙坐直了身子,睡意和疲惫都消散了一大半,声音都难得正经和严肃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摔的?你现在在哪儿呢?”

  “哎别紧张,”朱一龙倒是委屈完了开始反过来安慰彭冠英,“骑马摔的,一下子没稳住,从 马上摔下来了。还好是土地,要是砖地那我可就来不及给你打电话了。”

  “说什么呢!”彭冠英不满朱一龙这个对自己的伤漫不经心的口吻,低声轻斥,但没端住,语气里立刻充满了满满的关心和担忧,“严重不严重?医生来看了吗?”

  “还行吧。”朱一龙现实这么说了一句,紧接着笑了,声音小小的凑近手机,说:“不瞒你说, 挺疼的,摔的一瞬间眼前都黑了。我明天休息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一天够吗你?!”彭冠英恨不得自己身在横店,他知道朱一龙是不能耽误剧组进度的,可这腰都伤了,不好好休息铁定落下毛病。但他现在只能替朱一龙疼着,束手无策。

  “你接着睡吧,不早了。”朱一龙脾气好,温温和和的说:“就是实在有点儿疼,想找个人说一说,又不好给爸妈打电话,想了想就只跟你说了。”

  “是啊,也就我这个点儿了还好声好气地接你电话。”彭冠英口气不善,但全是身边亲密的人才有的小抱怨,“你自己怎么就不急,我听着都疼。麻烦大爷多喝点儿牛奶,壮壮骨头。一把年纪了别瞎折腾了。”

  “滚滚滚,你才一把年纪了呢。”朱一龙笑着呛回去,“赶紧睡吧,晚安。”

  朱一龙没把这个当回事儿,跟彭冠英聊了之后,感觉腰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睡眠质量差劲的他居然难得一夜安眠。

  他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过了几天,朱一龙的助理帮他签了个快递,放在了保姆车上。朱一龙的腰没好利索,拍戏动作幅度一大就尖锐的疼,他几乎是忍着痛拍完了一组追赶戏份,然后扶着腰爬上保姆车找膏药,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一个巨大的快递箱子。

  朱一龙好奇的不行,直接从店家发过来,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他借着姿势半蹲在地上,拿剪刀划开快递箱子,然后发现是整整三箱牛奶。是朱一龙一向喜欢的牌子和口味。足够他从现在喝到杀青。

  助理看到里面的东西,呲牙咧嘴地摆着胳膊:“原来是这个啊,怪不得死沉死沉的。”刚想吐槽一句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为什么往片场里急急忙忙的寄,却一抬眼看见朱一龙的笑意从嘴角一直到了眼睛里 ,还有无比的满足。

  笑的能这么好看,大概总是带着爱。

-FIN

  

2.

  彭先生刚入校时就知道他有门课的老师十分年轻,与他年龄相仿,长得好看,戴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

  “和我们这些不一样。”与他一起来接受课程培训的经理腆着肚子,拍彭先生的肩膀,“一看 就是一直在学校里呆着,文化人啊。”  

  彭先生表面上应和,内心腹诽:是和你不一样,他起码与我差不多大。

  他们业余商业培训班的和正规全日制不一样,每周只固定有四节课,虽然明面上这么规定,但还是全凭自愿,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有时候一整个教室只有一两个人的情况也有。只要结课的时候能通过考试或交一份合格的报告就大功告成。

  拿钱砸出来的学时,其实也算织了张关系网。同班的不到二十个人里,大部分都是不同领域的商业精英,攀谈几句混个交情,为以后的合作铺条明路。

  这种明面上培训,暗地里拉关系的课,老师也是不怎么上心的。尽职尽责的教理论,对讲台下 玩手机发短信用电脑噼啪敲字一看就没认真听讲的“学生”们视而不见,下了课就走人。

  彭先生本也是这些人之流,脱离校园生活太久,乍然回去,坐着超过半个小时就难受。可自从那门课的老师进来了,就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姓朱。”老师很年轻,三十岁都不到,穿着灰色的T恤,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熟练地把PPT拷进电脑里,打开投影仪,开始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板块。

  对老师的自我介绍,彭先生一向是不屑一顾的。他自认为自己目前的职业,与充满文人气息的老师注定是聊不到一起,也没什么瓜葛。可这位老师明显是第一次来教这种班,经验不足,面对台下一些心不在焉的商界人物不知道该怎么拉注意力,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被彭先生捕了个正着,他抬眼看过去,那位年轻老师正束手无策地调着PPT,咬着下唇,看起来有些内敛。

  彭先生难得全程抬头,听完了一节其实平平无奇的理论课,甚至在一闪而过的个人信息页面,彭先生还特意拍下来,记下了这位老师的手机号。

  确实和那位经理所说无异,朱老师一直在学校里呆着,念到了经济贸易学的博士,又留校任教,发了几篇CSSIC,出国镀了层金,让他在一堆年轻教师里脱颖而出,刚评上副教授。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副教授,学术上一定是有一番成就的,真是很难得。

  彭先生看着朱老师的个人履历,啧啧半天。找助理去查了查这位老师的其他课程时间。

  助理动作飞快,不到半节课,邮箱里就躺着朱老师的课表。

  朱老师上课风格其实很无趣,他的知识倒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但无奈与彭先生这些商业老油条还是缺乏了实践这重要的一环,终归有层隔膜。

  课堂上也因此死气沉沉,彭先生是唯一一个全程抬着头认真听讲的,朱老师不由得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多次。彭先生心里高兴,但表面还是装出一个专注课堂内容、一丝不苟的样子,余光却悄悄地瞥朱老师讲解PPT时的侧脸。

  下了课,朱老师慢吞吞收拾东西,一来他性子本来就慢,二来也是习惯性地等学生上来问问题。彭先生在座位上踌躇半晌,思绪万千,还是没忍住走上讲台。

  朱老师正把书放进包里,突然感到有人在身边,诧异地抬头,发现眼前正是那个课堂上的“好学生”,于是嘴角微扬,勾起小小的笑弧。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彭先生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怎么把心思放在PPT上,所有注意力全用来看朱老师了,哪能问出什么问题?但为了多说两句话,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有些问题想问,不过我等会儿得赶回公司 开个会。不知道朱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另外约一下?”

  朱老师倒是没做他想,看了一眼腕表,应了下来:“明天我要去别的学校参加一个研讨会,后天怎么样?我下午上完五六节课,四点半以后都是有空的。”

  “好,好。”彭先生连声答应,其实他刚刚所说的会议其实就是后天下午的,但现在来得及,可以改时间。会议可以再开,但朱老师就只有一个。

  回到公司后,彭先生左思右想,把朱老师的PPT又在电脑里看了一遍。对方可是经济贸易学博士,彭先生总觉得自己的问题也得问的有些深度才好。

  幸亏彭先生算是正规商科出身,毕业多年第一次这么接近本科文化知识。他研究了一晚上,把自己感觉靠谱的问题列在了纸上,准备揣着去问朱老师。

  他掌握着朱老师的课表,提前到了学校,老神在在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等朱老师上课。虽然是一百多人的大教室,朱老师一站上讲台还是看到了教室最后方的熟人,微微一怔,抿唇冲他笑了一下。彭先生连忙回了个微笑,千万种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只等对方看懂了。

  有这么一位老师上课自然是赏心悦目的,更别论下了课,朱老师的几寸讲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求知若渴的学生们捧着书乖巧地听他讲,也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真的那么热爱学习。

  终于解答完问题,学生们收拾书包离开了,彭先生这才凑上去。朱老师喝了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等久了吧?这里等会儿还有门课,我们去楼下咖啡厅?”

  彭先生只顾着点头,跟在背上包的朱老师身后。朱老师年纪不大,长得又年轻,现在背着包,简单的T恤黑裤,越发像个学生模样了。彭先生今天穿的也是休闲装,如果西装革履人高马大的走在他身边,那真是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听到彭先生的问题时朱老师明显惊讶了一下,他笑的眼睛弯起来,真成了月牙的形状。

  “这个切入角度很奇特……”朱老师饶有兴趣地思考着怎么解答那个问题,“你是学过这方面的 知识吗?”

  话题开得好!彭先生凭借自己高超的谈话技巧,在交流中透露了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并且在朱老师解答自己问题时恰当的抛出实践的例子。朱老师也是知道自己有点偏理论轻实践,所以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会被彭先生的话逗笑。整个交流气氛十分舒缓和愉悦。

  聊完之后天已经不早了,彭先生邀请朱老师一起吃晚饭。朱老师本来也是属于厨艺不精,晚上需要叫外卖或去食堂的那种,再加上聊过天后感觉确实不错,就没再推脱。

  既然是带朱老师吃饭,那种平时接待客户时的高档又油腻的酒店自然就不合适了。别说是彭先生觉得,就是朱老师自己本身也不喜欢那种地方,到处弥漫着暴发户般的虚情假意。

  最后车停在了簋街。朱老师一看麻小眼就亮了,整个人都愉悦起来。而恰巧猜中朱老师口味的彭先生也跟着高兴,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击了个掌。

  簋街的麻小挺出名,他们又正赶上饭点儿,无奈只好坐在门口等位子。在闲聊中,彭先生发现朱老师其实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无趣,熟起来之后也是很有意思的,脾气很好,性格诸方面也种种合意。两个年纪差不多的人聊起天来总是少不了话题,朱老师剥小龙虾手艺一绝,戴着隔油手套,捏住去掉一部分壳的龙虾,手指一翻,就剥出了白嫩的虾肉,再往麻辣小龙虾的汤里一蘸,包着辣油的虾肉就码在了盘子里。

  彭先生不经常吃这些,剥的慢还到处溅油花,不得已去向朱老师讨教。朱老师教了几次发现没什么作用之后,只好揽过这个活儿,给彭先生剥出虾肉,放在他盘子里。

  这顿饭是彭先生付的钱,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免费给他服务一整顿饭的朱老师掏钱包。

  一来二往的,就这么熟了起来。

  彭先生像是激发了浓厚的学习乐趣,几乎每节课都不落,不仅完成规定甚至还超标了——他得闲的时候还会去听朱老师其他的课。

  私下里也开始读相关的书,看朱老师写过的论文。厚厚一本艰涩难懂的博士论文,彭先生不仅看完了,还反复琢磨了三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其实理论还是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启发的。

  他太过于明晃晃,天天用各种办法找朱老师说话,偶尔和他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之类的。朱老师平时也很忙,没课的时候要么在办公室里批改论文,要么在家里修改自己要发表的文章。书垒了厚厚一摞,夹满了书签。

  彭先生生怕他把自己闷出病,亲自上门主动要求给他做饭。

  日子就这么过了许久,彭先生的一期培训班也结束了,连朱老师那门课的结课报告,彭先生都是窝在朱老师家里的沙发上用电脑写出来的。

  他自问从未对其他人有过这般上心,百炼钢都能化成绕指柔。

  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但当一期班的经理听说彭先生报了二期,哭笑不得地说:“您这是打算跟那个老师长久啊。”

  “报告有错误,重写一份拿过来。”彭先生坐在办公室里,把一份文件拍在经理面前,听见对方的话,抬头瞪了一眼:“长久就长久,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经理秒怂,拿着文件灰溜溜的跑了。

  经理走后,彭先生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气,揉揉眉心。他这才明白自己在追求什么。秘书都说他追朱老师的方式就像过日子的。可不就是过日子吗。

  朱老师其实不教二期班,彭先生也只是想在校园里多见他几面而已。

  时间长了,朱老师也知道彭先生的心意。在彭先生把手搭在他腰上的时候,朱老师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像是默认了。

  彭先生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只是除了彭先生,自己眼中再也没人有那么好了。朱老师心想。

  “我们在一起吧?”彭先生经常这么问他。

  而朱老师总是不回答。虽然感性上接受了,理智却还有一丝犹豫。偶尔彭先生想吻他时,朱老师就微微偏头,让那个吻落在自己的嘴角处。彭先生很喜欢朱老师左嘴角的笑弧,每当朱老师笑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上去亲吻一下那处深陷的沟。

  对于朱老师的模棱两可,彭先生也不是很在意。他知道朱老师心里的天平已经往自己这边倾斜了许多,时间就像砝码一样往上堆积,总有个时候,天平会彻底倒向他的方向。

  

  二期班开课之后,彭先生又恢复了之前有时间就去听,没时间就不听的状态。教室重新装修了一下,换了个下面空隙特别大的讲台,还安了新的投影仪。墙面还没装修好,线路不完备,原本明晃晃摆在前面和后面各两个的摄像头也被撤掉,没来得及安。

  彭先生上着课迷迷糊糊走神,突然间听见上课的老教师说下节课有事情需要请假。

  那可能就停课了吧。彭先生想。

  “所以就由教过一期班的老师代我一节。”老教师慢悠悠地说:“姓朱。”

  彭先生瞬间清醒了,摸出手机给朱老师发了条短信求实。

  没过两分钟就有了回复:对,李老师下午上课前跟我说了。

  

  朱老师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代课老师的待遇就是班里根本没几个人会来。偌大个教室就坐了不超过四个人,有一个人接了电话出去了,剩下三个全神贯注地盯着摆在面前的电脑屏幕。

  他扫了一眼,没看见彭先生。轻叹了一口气。

  他从包里拿出U盘,新讲台让他不是很适应,摸索着找了半天接口没找到,忽然衣角被拽了一下。朱老师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低头发现讲台的空隙里藏了个人。

  虽然背光,但看那身形就是彭先生。

  朱老师笑了,比出口型问他在这里干什么,窝着不难受吗。但看着彭先生映着碎光的眼睛和这个幼稚的行为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看了看讲台下面忙着自己的事的那几个人,打量了一下周围关的严严实实,拉上了窗帘的窗户,捏着U盘的手指紧了紧,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慢慢蹲下身,像是在找讲台下的主机的U盘接口。然后半蹲着,与彭先生的视线相遇。彭先生小声问了句:“要不在一起吧?你看我都这么不容易了。”还没问出口,朱老师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吻住了彭先生的唇。全是温热的、细致的情意。

  他们不能发出太大动静,午后的阳光被窗帘阻隔都温和了起来。他们的唇相贴着,是个来之不易、时间紧但又充满缱绻的吻。

  末了,彭先生心满意足,心想就冲这个吻,他能再等朱老师内心纠结五年。

  没成想,朱老师把U盘接到电脑里,在响起的“叮咚”声中,弯着眼睛对彭先生说:

  “那就在一起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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